【肖根】守护神

村口捏糖人的利刃:

*又名《我的霸道神仙教母》、《暗恋大作战》
*总的来说就是暗恋根总的大锤很怂的心路历程还有她的猪队友
*短篇一发完,请放心食用(*^^*)


“喂,这家伙为什么还没有来?小女孩都是这么磨蹭吗?”
精准的一分钟之后,引路人Lionel干涩地开口,顺便换了一个靠墙等到的姿势以便活动一下自己长久盘曲在胸前的手臂。他粗胖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表把手腕勒出了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一解开手表的时候反倒有点骚痒了。他开始感到口干舌燥,这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所以他连看人们劳碌的样子这样的乐趣都没有。
他倚靠着的墙壁虽然有整新的痕迹,却还是攀附着稀稀拉拉的爬山虎。有的已经枯死了,跟个怨妇似的耷拉在强作精神饱满样子的雪白墙壁上。高墙上面是同精神病院差不多配置的铁丝网,一圈一圈缠绕得很密集,每隔大概五十公分还有发黑的小鬼怪塑像,姿势各异,同教堂水池子附近的那种差不多,留着分外傻宝的鸡窝头,双爪托腮。墙壁里面是一幢很精致的别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年月,这幢别墅还是能让任何一个经过的人嗅到一点花费过的金钱的气息。虽然是陈旧的,可是从来不乏合理的打扫和规整,花园的花也依然是应季的,垂了些许的骨朵儿在上面,角落的水龙头锃亮,一看就是经常套上水管浇花。至于大门,是新换上的铁门,间隙大概只能允许一条腊肠犬挤过去,尖端是箭矢形状的,远看非常有奥斯维辛的阴森味道。
虽然在宅子的护理上主人还算上心,对于门卫之类的他倒是没花什么钱。门口虽然还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卫厅,可是早就没人了,只剩下一把破餐椅,坐垫是十多年前流行过一波的那种衬有金色丝线的大红色,中间磨损比较严重露出了锈蚀严重的钢丝圈。
铁门的旁边是不久前换上的新铭牌,铜制的铭牌上面显示这个宅子的主人是Finch先生。这名字,Lionel擤了擤鼻子,一听就是一个生活在美国但是呆板得和英国老头没什么两样的美国老头。怪不得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连个便利店都够不着,真不知道他要是想吃蛋黄酱的三明治了该怎么办。
也罢。Lionel跺了跺脚,虽然现在还在深秋,太阳落山以后也能冷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他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找这个古板的老头子的。他作为引路人,骑着倒霉的自行车上山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小女孩。说实话,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任谁叫他什么他都不会真正在意,可是上次他去接的那个刚刚被车撞死的华裔女人一爬起来就认定他是无常来夺命确实有点让他难过。感情他都干了这么久这工作了,接了无数千奇百怪死掉的倒霉蛋,到头来还是被人当作别人的化身。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倒霉蛋的灵魂带上正路好别让他们到处游荡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
精准的一分钟以前,Lionel打了一个哈欠,倚靠在墙壁上数着时间。那个很快就会因为肺结核去世
的小女孩很快就要和他见面了。到时候他只需要在其家人一片哭天抢地的哀号声中等着小女孩出来,牵着小女孩的灵魂离开这个阴森森的远离蛋黄酱三明治的老宅子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其他的天使(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总是觉得Lionel是个打零工的,每次他带着人过去他们都一副不知道 Lionel是谁的表情然后继续玩他们的愚蠢飞棋,对,手指一点就可以下来下去的那种)。可是直到他收回了胡思乱想的一分钟以后,也就是他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的银色指针已经完完整整地走过了一圈,他没有任何发现。也许是他看错了?所以他不太乐意地把表摘下来对着月光,挤着他豆子一样小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真没看错。这就奇怪了,Lionel并没有这样情况的经验,他只能挠挠头,然后准备用点非常规手段进入这个院子,找找那个小孩在哪里。
但是就在他伸出手臂够到冰凉的铁门时,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从他的白色衬衣的衣领处传导来了巨大的拉力,那几乎超越了一切人类能够达到的蛮力的拉扯,粗鲁又不容反抗的水牛一样惊人的力量令他从心底产生了许久没体验过的恐惧。他被整个拉起来腾空了一截,然后过山车般冲撞到宅子对面的私家路坚硬又冰凉的路面上,脸直直地摩擦过粗粝的石子。他头脑中嗡地一声,再回头看时,一辆闪着雪白头灯的凯迪拉克已经冲了上来,虽让还是摆明着要把他碾爆,可是在前一秒掉换了角度向边上歪斜了一些,给他留下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空间,轮胎在柏油路上吱吱作响,他赶紧翻身滚到街边,也顾不得自己新买的准备拿去约会的西服破了几个洞,黑色漆皮的车身一闪而过,车轮卷起几日未雨所积留的尘土,悉数扑在他脸上。Lionel觉得自己这张老脸的褶子里都是灰。
凯迪拉克在他前面二十米处终于刹住了车。借着车灯,他看清了刚才把他狠狠拉开的家伙的真面目。
呼啸的风声之后,白色的羽翼被收在背后,其影子打在宅子外面的高墙上,随着主人的踱步拉长变短。永远不变的黑色风衣和黑色靴子。靴子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咔咔的好听响声。头发扎成不长不短的马尾,额前的散发随空气流动缕缕起伏,但表情却是又硬又冷,面部肌肉紧绷着,给人非常有力的威严感。棱角分明的五官搭配着在车灯下苍白的肤色,几乎找不到什么用劲之后的血色,就像刚才用那惊人力气拉开Lionel的不是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灯光里更是发亮,那光芒却一点也不温暖,冷酷得就像深海里的航灯。
Lionel费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还是老样子,他想,谁都不放在眼里,自带一种凛然的气质。如此一来也就好解释了,这家伙一只手大概能揪住一头愤怒的公牛,然后把它甩到天上去,就别说毫无防备的自己了。
“嘿,Shaw大天使,你刚刚差点杀了我你知道吗?我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天生神力的怪胎,我要是死了谁给我引路啊?”他站在女人身边,虽然这女人此刻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他还是决定发一点牢骚,宣泄心中的不满。
“你自己认识路。”Shaw对于这种调侃一贯是悉数堵回去,目光锁在刚刚紧急刹车的那辆凯迪拉克上。然而从外面看一无所获,每一扇车窗都黑黢黢的,竭力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有人在这辆车的车窗上做了手脚,用人类的办法,或者是用了法术。
“抱歉,Lionel。我想我的造访有点突然。”Shaw收回目光。既然一无所获,就没有必要在它上面浪费什么时间,“事先也没有告诉过你。”
“你们这些正牌天生神力的家伙商量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早就习惯了。”Lionel无奈地耸耸肩,他只是个半吊子的引路人罢了,“只不过你刚刚扯我实在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下一次要做什么暴力的动作能不能知会我一声,我以为摄魂怪来要我老命了。”
“能不在工作时间引用哈利波特的内容吗?”Shaw说,“况且就算是有摄魂怪,也不太可能是我,而是他们。”
“我刚刚扯开你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来了。你当然能看见所有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亡灵,可是普通人看不见你。刚才那个凯迪拉克有一个躲闪的动作,说明他看见你躺在马路中间了。这说明,车子里面的玩意儿绝对不会是大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开着自己的豪车在山上遛弯的富人。”
“第二。”Shaw严峻的目光了忽然换上了一点点玩味的感觉,Lionel心里一沉。
“你走错地方了,你要找的那个死于肺结核的小女孩在上一个路口那户人家里面,现在估计人都冷了。再不去的话,你今天可能会很糟糕。”
“好吧好吧。那你来这儿是为什么?”Lionel甩甩手。
“为这群人。”
“他们要去哪儿?”
Shaw似乎并不想继续回答Lionel的问题,所以径直走向那辆黑色凯迪拉克。
“去死。”


Samantha觉得不对劲。她今天首先是看见了家门外有个胖子一直靠在墙边像是在等待什么,在吃完晚饭之后又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家门口。她本来把这件事告诉了Finch,可是Finch只是从小茶杯后面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Ms.Groves,很遗憾,我刚才拜托了John去查看,而他似乎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胖男人,也没有看到那辆黑色的款式很复古的轿车。我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宅院的翻修产生的噪音让你觉得有点烦躁,可是工人走了之后是不会回来的。”然后他继续埋头于他的笔记本。
好吧。既然Finch已经这么说了,特工男也去查看过了,那也许真的只是她眼睛花了。她需要休息, 毕竟连续的破解工作还是要一点精力。
她坐在房间的窗台上,没有看大门,而是盯着窗台上的绿植发呆。嘿,她只要动动手指,马上就可以拿到该死的号码的账户情况。可是接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无聊,那么接下来她又应该去攻破什么呢?这一切的防火墙在她看来总是会有致命的漏洞,根本找不到完美的代码……就像是一排整齐的艺术品中间总是要出现一个摆放不规整的东西来搅乱她的心情,她伸出手去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就陷入了巨大的无聊之中。
可不是陷入巨大的黑暗之中啊。Samantha瞪大了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她被什么东西遮住了面部,粗糙的塑料材质,但是非常致命——只要她惊恐地大口呼吸,这玩意儿就粘在脸上了,一分钟之内她就会变成一具遗体。
窗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然后她的手被粗暴地反绑起来,她不用看也知道手臂上的红痕长什么样子。Samantha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紧接着是拳拳到肉的击打声,鞋子摩擦在木质的地板上,最后像是什么东西沉沉地倒地。
然后她重见光明,汗水虽然粘住了头发,耷拉在额头前,她还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第一印象是不是特别高。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脚下七七八八地躺着几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女人抿着嘴唇把黑色的塑料袋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然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似乎是想以此代替初次见面的种种尴尬的寒暄问候。Samantha心领神会,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要是待会儿Finch看到我房间里全是人,他估计会吓到中风。”
女人扯出一个堪称轻蔑的笑容。但是实际上直到现在,Shaw才算是真正的笑了起来,她的眸子不再是深海里面的航灯,而是变成了其他的什么暖色调的东西,就像是她很受用Samantha这样开Finch玩笑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幽默感。
“不用担心,不论是他还是那个灰白头发的男人都看不见这满地的东西,包括我。”
“是吗?”Samantha堪称心花怒放,这意味着她不用解释奇怪的打斗声,最多就是说窗户半夜被什么山里的猛禽打碎了。
可是连这点Shaw都没有放过。她顺着Samantha的目光看到了书桌上和地板上的玻璃渣子,然后打了个响指。一扇崭新的窗户。Samantha挪了挪穿着靴子的脚,脚下原先踩着的两块玻璃渣子也不见了。兴许真的是变回去了。
“既然你非常具有浪漫英雄色彩地帮我打败了这些坏蛋,还帮我修好了窗户,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她歪了歪脑袋,虽然在靠上去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心情还是很愉悦。
“我是……”Shaw忽然词穷,她把翅膀从背后展出来,整整比她自己的臂长长出许多来。可是她正要做一个隆重一点的自我介绍,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合适的词语形容两个人的关系,“我是……呃……”
“啊,我知道了。”Samantha伸手把住她的肩膀,“你一定是我的神仙教母。”


“你他妈的在逗我吗?”
Lionel捂住了鼻子,以防止因为大笑而让三明治里面的蛋黄酱从鼻孔里跑出来。
“你把那群要去弄死她的家伙打趴以后,她认为你是她的神仙教母?”
Shaw本人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可笑。她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们的关系,难道要说“我是你命定的守护神”这样的词语吗?那未免也太唐突了,后果也不是她能预料的,所以不如就这样,随随便便承认自己是她的神仙教母什么鬼的,然后再说以后的事。反正也没有谁说过神仙教母不能打架啊。
“所以你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Lionel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看着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的Shaw。她正在用手梳理自己的羽毛,哪里有什么善良的神仙教母的应该有的样子。
“嘿,Shaw。我想象了一下你穿着傻瓜仙女裙,手拿一根粉红色魔杖给她变南瓜车的样子,实在是太惊人了。”他不管不顾地继续插科打诨,但是又立马回归正轨,“既然你是她的守护神,就应该告诉她嘛。你看,你磨磨磨蹭蹭到现在,人家恶鬼都找上门了,你还不抓紧告诉她实情。”
“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而且她现在在调查的事情本身也和我的任务有关系,我要解释清楚。”Shaw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看见讨厌的Lionel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这种事情落到她头上,她只能自认倒霉。
“你喜欢这个女人?”
“Lionel,除非你打算装作不知道我就是那只她窗台外树上的猫头鹰。”
“好吧,我就说呢有哪只猫头鹰就在那儿一动不动呢。”Lionel眨眨眼,怀着愉悦的心情在心里祝贺冰柜Shaw终于有了一点他也能理解的正常感情。他指的当然不是Shaw对三明治的那种热爱,那也是热爱,嗯,但是有点不一样。


“你在干什么?”
她今天早上来得很早。那个头发灰白的西装男人坐在书房里擦枪,当然看不见她。又或者是戴着厚重眼睛的老头,他就坐在Samantha的旁边,絮絮叨叨地喝煎绿茶。他的脚下是一只大型犬。Shaw绕过了那条狗,走到Samantha坐着的旋转椅后面,就看见了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串串的字符,在跳跃之间做着一些她不能理解的变化。Samantha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来了,只是把Finch给自己倒的那杯煎绿茶往边上移动了一点,以免自己待会儿不小心把白色的骨瓷杯子碰掉。可是她的手肘立刻就碰到了刚刚撑在桌子上的Shaw的手臂。Samantha抬起头。
Shaw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她的进步很快,居然这么快就摸清了自己会在这个大宅子的那个地方。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
“哦,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她说。
“除非我不想继续我的差事了。”Shaw随意地坐在桌子上,抱着双臂,“我来是为了跟你说明一些事情,就是关于上次我突然的到访。”
Finch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Ms.Groves,我不太希望您在工作时间通过内置式耳机和您远在日本的助手聊天。”
Samantha配合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好吧,等我们见面了之后再议论这件事情好吗?我想Finch可能有点儿不太开心,任务还很艰巨。”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站了起来,“我需要离开一会儿,男孩们。”
Shaw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有趣的微笑,或者说纯粹是一种调剂式的微笑。她跟着Samantha踱步离开了空气沉闷的书房,顺便手一挥,就让一小阵儿微风把门给掩上。
她们并肩走在铺设着木地板的走廊上。廊灯依旧是非常古典的造型,两边装饰着裱好的油画。油画上面的内容无非是表情幽怨的无名氏古人,一副相当有威严的样子凝视着走廊对面的角落还有散落其中的松鼠毛。Samantha说了几次。可是Finch似乎并不在意让这些可爱的冬天将至又毫无依靠的啮齿类小动物在自己的老宅子里上蹿下跳。他拧着巨大的鼻子,直到自己的五官扭出了几道皱纹,然后松了一口气:“Ms.Groves,只要这些忙着为冬天做准备的小东西没有在宅子里排泄,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Samantha在外人看来,差不多就是个给有钱的退休富豪Finch打工的程序员。她每天准时出现在书房,鼓捣那台电脑一直到窗棂的纱窗透过早晨的几缕阳光。Shaw站在那个被叫做John的男人你旁边,看他把枪一把一把地拆开,又闭着眼睛安装回去。他似乎是在和谁比赛一样不放慢手上的动作,一旦哪一个步骤出了差错,他就会遗憾地拿过手边的裸麦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继续他的自娱自乐。可是实际上,Shaw早在Lionel走错人家那天晚上之前就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工作。有点儿类似于她自己的工作,没完没了地救人。书房里有一个玻璃板,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人物的照片。没有丝毫的共同点或者Shaw能够在短时间内理解的逻辑关系。Finch常常在追查账户或者是邮件的时候发出呓语般的声音,这让坐在那条狗旁边的Shaw非常感兴趣。
“我想我需要告诉你我来你身边的原因。”Shaw伸出手捏住走廊一侧伸出来的魔鬼雕塑畸形的鼻子,食指在上面来回摩擦,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虽然我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但是就目前而言,我更偏向于你就是我的神仙教母。”Samantha故意歪了歪脑袋,好像这个样子能让她看上去可爱一点似的。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特别是她小鹿一样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可不会送你水晶鞋或者是南瓜车,也不会把那个傻大个变成你的马车夫。”Shaw听透了她话语里面的调侃。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聪明的不得了,她会在某一个关键时刻把你要说的话全部用她那些俏皮的眨眼和歪脑袋堵塞回去,“事实上,如你所见,我是你的守护神。请不要像Lionel一样自动带入哈利波特了。就这么简单,我来保护你,因为你上次也看到了,那些坐着凯迪拉克来的家伙,嗯,他们想要逮住你……”
“事实上,如你所见,我上次什么也没看到。”Samantha接话很快,于是她就看到了Shaw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这非常难得,从她上次第一回见到Shaw起,这家伙不是紧绷面部肌肉就是一副全然不屑的表情。
“天哪。好吧,我这样解释。因为你的脑袋很聪明,又窝在这个宅子里做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所以那些家伙想要抓住你,把你开膛破肚还是什么的,研究研究你的灵魂……抱歉,这些我真是不太在行。我是临时被叫来的,那天Lionel走错路了。如果你要问我对你几天前的遭遇有什么感受,那我真的说不出来。因为我基本上没什么情绪。”Shaw很是不能理解Lionel常常为一丁点小事哭得鼻涕在脸上横流的行为。大概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自己鼻涕横流的只有强力芥末。她撒了个谎,其实这个机会是她要来的,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和她说一句话。但是她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太过主动。
然后,当她们一直走到楼梯的入口处时,Samantha先站住了脚步。她的个子比Shaw高,所以Shaw只能抬头看着她。
“既然如此。”Samantha试图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跟她讲话,但是实际上她的打算已经在心里作好了。Shaw看上去像一块永远都不会动摇的岩石,但是Samantha决定试一试。
“我在想,你能不能帮我们对付一下这个号码。”她蜜色的眸子微转,最终锁在Shaw颈间散落的黑发上面,“只需要你提供一点非常有用的帮助。这是让我和Harry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我们调取了所有的监控也没办法找到线索。”说完这段话,她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Shaw。她当然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是怎样在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能给别人一点儿自信的那种。
可是Shaw似乎从来就不太吃这套。虽然内心百感交集,她还是选择露出了那种看傻瓜的表情,非常常见,在任何一家电视台的新闻报道里面都能看见,常常浮现在某些知情人士的脸上。那几乎就是在说:“你别傻了”。虽然Shaw并没有说出口,她的行动已经先一步地表达出了她的拒绝。她侧开身子准备从Samantha身边走下楼梯,但是忽然涌上来的一丝微弱的责任感还是让她不得不扭过头说:“这不现实。我只是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并不负责帮你工作。”
Samantha虽然不认为Shaw的回头是一个转机,但还是把腰微微弯起来,让自己的呼吸刚刚好能够洒在Shaw的脖颈附近:“那就为我开一个先例。”
这大大出乎了Shaw的意料。她以为最多不过的,就是Samantha会生气地走掉或者是和她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争辩最后妥协,可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狡猾的家伙会这样求她。一种全然陌生的麻酥酥的感觉从心底冒起来,犹如电流。Shaw思忖着。其实如果她生气走掉反而还遂Shaw的愿一些,反正她也没什么情感可言。但是现在一切都有点儿不一样,而且不是变成一只猫头鹰那么简单的事儿。
现在倒好,她不回应,Samantha就一直用左手扶着造型古朴的楼梯,弯着腰打量着她,和她玩这种攻心的游戏。
“不行。”Shaw最后还是咬着牙拒绝道,“我走了。在你大概觉得你要死的时候再见。”
“Shaw,”Samantha在她身后可以拖着语气说话,“你可以叫我Root。还有,今晚九点能来一趟吗?我相信你一定非常守时哦。”
这是一种讨好吗?Shaw不太明白。她独自快步走下楼梯,今天她还有别的任务。轮轴转的工作真的不比城市里的白领轻松。
“Root,你在和谁说话?”John举着另外一把枪从楼梯口经过,“你们谈得挺久。我从那边走过来到现在你才停下。”
Root转过身。“几个实验室的年轻男孩。你知道的,总是有很多的问题拿不定主意,在书房里解释又很容易影响Harry工作。他最近心力交瘁。”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答案,所以John毫不怀疑地点点头。最近的任务开始陷入僵局,拿走他们追踪的车辆车尾箱里边毒品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她想让Shaw帮忙,是因为她敏锐的直觉老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她在追踪一个跨国贩卖毒品给青少年的号码。
“我查到了他们在一家城郊的仓库里活动的纪录。可能需要你出个外勤了,Ms.Groves。”Finch把屏幕上的检索信息放大,好让叉着手站在自己背后的Root看清楚。申请仓库服务的银行卡持卡人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位重要活动人,虽然并不是贩毒案真正的主谋,却也掌握了相当的关系脉络和业务信息。
“没问题。”Root歪了歪脖子。说实话,一连几天待在光照并不是特别好的老宅子里,她还挺希望出去走走的,否则马上就要变成吸血鬼之类的玩意儿了。
“希望这次您能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请马上通知John来帮忙。”
这是每次出任务之前Finch的必经过程,纵使她已经出过无数次外勤了,Finch还是会一丝不苟得像一个送自己小学一年级的女儿第一次外出野餐一样。
他并不知道这个位于城郊的仓库相当的陈旧,甚至还来不及安装上能够连接入安全防控网络的电子锁。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寻常过路的或者是急着要去抢便利店的人根本不会想要去这个外表看上去又脏又旧的仓库里面瞧瞧。Root有点后悔自己事先还带上了笔记本电脑来解决电子锁,现在这玩意儿压在她的背包里,背包靠里的一面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感觉到身体这个部分的灼热。
“让我看看……”Root头一次感觉到不太在行,她以前从来没后对付过这种传统的锁,看来最好的办法只剩下把包里的手枪掏出来开上一枪。可是现在是大白天,虽然仓库在背街的一面,仍然可以听到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与汽车声。在这个时候开枪,简直就是找死。街面上一群大惊小怪的市民会捂着脑袋尖叫或者是跑来跑去,引发她最讨厌的恐惧和骚乱。然后整条街都会被堵上,人们循声而来,虽然不会抓住她,却也会彻彻底底的宣告她这次出外勤的失败。
“Harry,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打开这种造型如此古老的老古董?”
“Ms.Groves,我认为这是我以前拆解得很熟悉的一款锁,我现在正在把拆解的步骤发给你。”Finch推了推眼镜,一旁的John则收拾着枪支准备去另一个地方蹲点。
打开铁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Root能找到一点它和几十年前比夏普的私家仓库里的味道的相似之处。像这样人气并不强烈的地方时间一长就会有一些霉味,灰尘也会积累得很重。尽管如此,真菌家族还是没能得到很好的繁衍。为了保持仓库的冷干环境,三天前号码亲自来打扫了仓库。Root和Finch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为是又一次大批量转移货物的前兆。
“我小的时候总是能闻见这样的霉味,”Root举着军用手电踏进这个颇有面积的仓库,“德州的乡下总是能闻见这样的味道……干燥的空气,真菌的孢子,灰尘……”
她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常常跟卧病在床的母亲抱怨房间里的味道,现在一想起来,她本来觉得已经无所谓的心境就会被破坏。她常常为此感到内疚。
“我该把Bear带来。”
大约经过了五分钟,Root走完了这个空荡荡的仓库回到门口。她什么也没有发现,肉眼可见的痕迹几乎没有。如果 Bear在的话,还能判断一般的堆积方位在哪儿。Root皱了皱鼻子,倒不是因为空气的气味,而是她想起Shaw似乎非常喜欢Bear。她来书房的时候,老是喜欢坐在Bear身边的垫子上。Shaw毕竟没有体验过那种被一只大型犬拖着跑出一个街区的感觉——上次她在地铁站追人,结果Bear不仅没有提供帮助,反而拖着她走到了另外一个街区。她努力收紧绳子,可这样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加紧了追赶Bear的步伐。这次她在仓库里抓瞎了这么久,相当后悔大狗不在。
左边墙壁里是空的。Root为了确认,伸出手指又敲了十来下。那是一种非常空洞的闷响,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敲击一个熟透的西瓜得到的回应。薄薄的触感传送到感官。她把目光微微下移,果然看到了地上浅浅的一层小槽,只要把手伸进去借助巧力一拉,这堵名义上的墙就会收上去。借助手电的照明,Root看见了隔间里铺撒在里面上的白色粉末,分布极其不均匀,应该是转移时产生的泄漏,碰破了包装什么的。这群人总是用劣质的塑料袋装货,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弄破。廉价的包装往往是为了挤出更多的精力来投入到复杂的人工制作中去。这群人并不是从东南亚买货。而是召集了一帮极度缺钱的瘾君子在作坊里制毒。作坊的地址追踪了很久仍然毫无下落,买主也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Root估计是他们的主顾对于买来的货纯度存在不满,或者是这群化学狂人有吹毛求疵的毛病。
她蹲下来准备捻起一点粉末仔细鉴别类型,刚刚把手指送到鼻子边,后脑勺就传来了凉意。对此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把手枪。准确地说,是他们一直在找的这群混蛋之中的一个给她下了个套,现在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如果她有什么激烈的反抗动作,后脑勺就会顷刻之间被子弹穿过,遍地开花。
所以Root继续她的鉴别。细细的粉末在手电的光束下呈现出每一粒小颗粒。吸食的时候放在锡箔纸上用明火点燃,然后用吸管慢慢地吸进鼻孔。看样子纯度不低。她现在都还记得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号码是个黄头发的女高中生,因为瘾大不得不从大腿根部扎洞吸。她和John赶到的时候,这孩子歪倒在自家的沙发上,身体已经硬了。他们在买给青少年的便宜药里面掺杂了石灰之类的玩意儿,这孩子直接打进血管了。
“你们真是完美主义者,纯度这么高,很难做到。”她把手上的粉末擦掉,但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语气倒是悠闲得像在喝下午茶聊天,而聊天的内容是花园里面的月季长势。这甜美的声音里没有意思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靴子里还有一把瑞士军刀,凭借她不久之前假装厨娘留下来的经验,也能把这家伙的内脏扎穿。
她设想了很多种结果,比如说这家伙会更用力地抵着她的后脑勺要她闭嘴(那说明这家伙心虚,或者直接就是个雏儿,被弄过来探一下她的底),又或者会哼哧哼哧冷笑一阵儿(外强中干的饭桶),要不就会继续接她的话。总之不是现在这样毫无声息。
她回过头,让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门。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用手枪指着她,而且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她估计枪口都热了。但是在高大的男人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个子不高所以没用枪指着男人的后脑勺,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有趣的位置:心脏。
Shaw的翅膀在无风的仓库里微微抖动。
“把枪放下。”Shaw几乎不能算是在威胁,更像是在命令。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大概到第五分钟,Root已经开始无聊地计算Shaw洁白翅膀的扇动频率,那男人才把枪从她的脑门上移开了十公分,颓然地垂下手臂。
“我找你们很久了。”Shaw不是那种看见对方放弃反抗就会松手的人。在这方面,她相当的狡猾,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Root这时候才发现了她这样优秀的特质,简直就是神仙教母中的极品。她把男人慢慢逼到仓库隔间的角落,“把枪放到地上,双手抱头。”
男人照做之后,她蹬着黑色皮靴的左脚把枪远远踢开。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胆子大到直接来找我的保护对象。”
Root饶有兴趣地捡起那把手枪细细端详。看来今天这个男人是撞到枪口上了。更重要的是,Shaw不请自来,还是在自己的任务里神兵天降。看来这一次怎么也得逮着这个机会涮涮这个家伙。
原来Finch一直找不到这群人踪迹的原因不过是这群家伙里面本来有的就不是人。利欲熏心干起了这种勾当,好在平日里享受一回物质上的优越,不过如此。
Shaw正要让这家伙举手,他却从身后摸出另外一把枪定定地朝着Root来了一枪,虽然并不太准,可还是直接钻透了正在思考的黑客的腹腔。她因为冲击力而弯腰,来不及去捂伤口,血液就一路流到了大腿上,也有一些直接滴落到地上。
Shaw懵了一秒钟不到,立刻抬拳打在男人的下巴上,看力度可能是要把下巴打碎,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松掉了手上的枪,却紧接着又受了一拳,这一次是打在脑门边上,任谁受了也会头晕目眩上十分钟。这还没完,Shaw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Shaw!”
皮肤黝黑的女人叫住了她的行动,“交给我!”
像是捕猎扑空的猎豹,Shaw脸上浮现出了极度的失望表情,拉住男人的衣领把他拖到了女人身边,然后低头看了一下手指关节处的红痕,确实很用力了。
皮肤黝黑的女人带走了刚刚的男人。事情解决完了,她转身准备离开,好像Root站在哪儿和不站在哪儿并没有什么区别似的。这可就有点不符合Root的心意了。
“我说,”她叫住了正在处理拖到地上的翅膀沾染上的灰尘的Shaw,其认真的姿态让她联想到了给自己舔毛的猫。一定要是那种随时随地都万分警戒的野猫。
“看某人跋山涉水而来,应该不是只为了抓一个你上司让你抓的幽灵毒贩吧?”
可是Shaw从来都不会软乎乎地接下Root这些俏皮话,她从来都像个击剑选手一样又快又狠地一击致命,根本不会给别人什么希望:“本就是为此而来。”
Root也由此学会了一点硬着陆的方式。她用老姿势站在Shaw面前去,低头看着Shaw拧巴在一起的眉毛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抹上的一点灰,伸手用大拇指擦去了。Shaw只是加重了眉毛的拧巴程度顺便翻了一个白眼。
“都不愿意承认是英雄救美还是什么的?”
“随你怎么想。”Shaw那表情看上去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一句“愚蠢的人类”,但是没有。当她扯开Root走到门口时,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刻意咳嗽了一声,很明显这是要提出一件有点让她不想开口的事情。
“那个。你之前让我帮你的忙,这次就算帮了。”
这次她放手让小天使离开了,毕竟她们晚上还有约。


Lionel在门口等到绷着脸走出来的Shaw。
“你能不能掏心窝子跟她说话?”他瞥了一眼Shaw活像从极冻室取出来的脸,想道。
刚才他和Shaw在门口还没等到Carter这家伙就巴不得冲上去和黑衣男大干一场了,他拉着Shaw苦口婆心地表示一冲动搞不好一进去她那甜蜜的小主人脑袋就开花了,就算救下了待会儿她也会Carter教训,搭着他也倒霉。但Shaw还是义无反顾地推开他,也不管手上沾上了Lionel在车里吃的那个三明治上头的蛋黄酱,拔出枪就冲进去。还好谁也没开枪,否则他一定会被Carter给弄惨。不过一想到任务结束之后今晚就可以和Shaw去吃烤鱼,而且是Shaw请客,他的心情又好了一点。于是他清清嗓子:“今晚……”
“今晚你帮我值班,我要去见人。”


“Hey,Shaw。”
她穿着刚刚换上的睡衣看黑衣女人在窗外扇动着翅膀,赶紧打开窗户让她进到有暖气的房间里。Shaw以很微弱的幅度打了个寒颤,就像是她可以在控制自己在Root面前一切不够cool的动作。不过说到底Root还是看见了。所以她把桌子上准备好的煎绿茶推过去。
“你有没有听过长发公主的故事?王子每天通过公主的头发爬上城堡和她见面。咱们现在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呢,Shaw。”她说。
“那么,你今晚让我来这儿干嘛?”Shaw捏起造型小巧的茶杯。这个家里的一切给她的感觉都是斯斯文文的,连那个灰白头发看上去最能打的傻大个也彬彬有礼,和谁说话都礼貌得像个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绅士。
“今天你来的时候,把手放在走廊石像的鼻子上,我注意到你的手指尖附近有翘起来的角质层。准确地说,你不怎么吃蔬菜水果,才会这样。所以我……”
但是还没等到她说完,Shaw就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靠着喝露水过活的小仙女什么的?还是你说的神仙教母?貌似这些都是仙女吧。”
“我和Lionel聊过几句。再说,他还说你喜欢吃牛排来着。”Root耸耸肩,“所以这周我想和你一起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Shaw 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她就坐在Root的对面,可是除了她之外谁也看不见她。所以服务员必定会大惊小怪地告诉Root她的东西点多了,然后强烈建议Root取消那个巨无霸香蕉船,大号的巧克力圣代还有顶级的沙朗,还有她最爱的红酒……总之,她最后什么也吃不了。
“我们可以坐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我不会让服务员随时进来打扰的,你大可以随便吃。”Root依旧是故技重施地摆出她那种“天大的好处你爱去不去”的表情。
“这件事情解决了?”
“早就交给John了。你可是大功臣,本来我应该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可是我实在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漂亮脸蛋。”
“他们本来也看不见。”Shaw努力不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很红,她把脖子扭向一边,就像是欣赏墙上挂着的德加的画,可其实上她一点也不关注这些混乱的玩意儿。
“也是,你毕竟是我的专属神仙教母嘛。”Root俏皮地牵起她的手,“而且是打架特别厉害的那种。”
Shaw抿唇,想要抽开手,或者变成一只猫头鹰飞出去也好。
“可是怎么办呢,不知道你们那儿可不可以退货啊。我不想要你当我的神仙教母了呢。”
话锋一转,Shaw的脸由红转白,抽出手转过身。
“你不要就算了。”她推开窗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但是Root就跟预见了她的表现一样及时扯住她黑色风衣的衣袖。
“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产品升级成女朋友?”
“……”真是该庆幸自己平日里冷淡惯了的表情,才不会在这时候太夸张,“就我所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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