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贺文】Welcome Home

Jungle-J:

【不要相信题目系列】

【写了开头之后发现有人写了类似的,纠结了一下,但是既然有了脑洞就还是写下来吧~】

【正文如下】

(壹)

习惯了黑色的女人对于满目的大红色有些不适。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如同满街的大红色一般夺目的灿烂笑容——在纽约的冬天可见不到这样的热闹场景。

这里简直热闹得令人不寒而栗。她想。

人生第一次,在面对汹涌的人潮和那些对异乡人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时,Shaw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悸。她不由得抓紧了大衣里的手枪。

耳机里传来指令,告诉她现在正是中国的新春佳节。

拜托,现在是二月。她翻了个白眼。

“按照中国的传统历法,今天刚好是上一年的最后一天,中国人会在这一天聚在一起吃很多好吃的、看一个叫做“春晚”的电视节目、会放很多烟花——”耳机里的声音一本正经地为女人科普着中国人的习俗,但其实Shaw在听完“好吃的”三个字后就无法思考了。

哪里有好吃的?她问。

“额这是一个难题……”

什么意思?

“中国人喜欢在家里庆祝新年。他们认为这象征着幸福圆满。而且,在今天,除了做团圆饭的大饭店,几乎什么餐馆都会关门。”毫无生机的声音,冷淡得让Shaw抓狂。

“。。。我恨这个日子。”Shaw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她后悔极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特殊的日子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现在还是下午,大街上的人们享受着一年的末尾的余温,在不多的坚守到最后一天的商铺间来回穿梭。Shaw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人流冲倒了,但旋即她又被另一个方向来的人流冲回了原来的平衡姿态。

每当她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大多是红色的这一点几乎要把她逼疯了),她都会用英语咨询她的万事通,耳机里也往往会给一些让她翻白眼的答案——


“这是什么?”

“中国结。”

“干什么用的,捆人?”

“美好的祝愿。”

“……”


“那这是什么?”

“春联。”

“干什么用的?”

“美好的祝愿。”

“……”


“这个呢?“

“福字。”

“干什么用啊,看着像个符咒啥的……”

“美好的祝愿。”

“……”

据年货街的老板们反映,除夕当天下午,有一个深色头发的小个子外国女人黑着一张脸,几乎每走过一个店铺都要自言自语一番附加翻一个白眼,严重怀疑她精神有问题。


(贰)

其实Shaw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中国人会对于一个新年的开始这么满怀期待,难道他们不知道每一个新的开始都意味着一段往昔的逝去,都意味着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么?而且,没有人能预言新的一年究竟会是顺遂还是糟透了。一想到这个号称信仰辩证唯物的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国家会有这么多形式的“美好的祝愿”,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

“那是什么?”

“富含色素的冰糖山楂。”

“也是美好的祝愿?”

“不,这是一种食物——”

话音未落,它的监视器中显示,那位脾气暴躁的执行人已经朝着那位拿着一竿子“富含色素的冰糖山楂”的颤颤巍巍的老人飞奔而去。她的气势太足,目标太明确,速度太快,以至于两点一线间的行人纷纷惊叫着退到两边,为这个奇怪的外国女人让出一条道路。

“How much!?”她一把抓住老人用来插放“富含色素的冰糖山楂”的竹竿子,也不顾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是否有可能听懂英语(老人甚至可能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用拿着意大利面喷枪拷问敌人时的语气,恶狠狠地问道。

“This is not right.Be gentle and polite please.“

“OK,I’ll try.”看着大爷吓得惨白的脸,Shaw压住自己对食物的迫切渴望,咬牙切齿地咽了一口口水。


几分钟后,年货街上的人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Why don’t you tell me it has cores?(为啥你不告诉我这货有核!?)”



夜幕将至,街上的人开始少了起来。

中国有宵禁么?她问。

“不。”

那他们为什么消失得这么迅速?

他们赶着回家。

Shaw咀嚼着耳机里吐出的“go home”,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脏开始蔓延。那是一种陌生而又久违的感觉。她无法确定这感觉究竟来自哪里,究竟来自何时,它就像是从远古时代响起的号角,一声又一声,绵长不绝,响彻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又像是属于五月的阳光,一层又一层,温暖柔软,包裹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Welcome home.”有一个人在她脑海里说着。

她的声音好甜美。Shaw想。甜得有些发腻。

(叁)

Shaw走进自己今天的目的地,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她只是和往常一样,听着耳机里的指令,做着自己完全不用了解的事情。顺带周游世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差事,但是她却无法得到满足。

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造人之类的玩意,直到某天她被子弹打穿了左小臂,看到血液是从血管中喷出而不是从橡胶管里,她才放心下来。

但是今天的任务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今天不用拿枪突突人,进门时耳机里的声音告诉她的这个坏消息让她积蓄了一天的郁闷彻底成了坏心情。是“坏透了”的“坏”。

来迎接她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岁上下,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Shaw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至少比美国的那个金发女好多了,那家伙老是要刁难我,明明自己业务水平还不如我。

Welcome home。耳机里的声音说道。

不,Shaw想着。不是这个声音,那是一个甜腻的嗓音。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

即便是在她如未印上任何脚印的平坦雪地般的,如未画上任何色彩的白纸般的,如被删除的文档般的,一无所有的记忆里。


记忆中那个声音的主人长相模糊,但有一头好看的棕发。

她瞟了一眼面前年轻女孩的棕色头发,内心升起了一丝名为期待的愚蠢感觉。


“我叫Claire,是你的同事——你买了很多东西?”不够甜。不是她。Shaw确定自己的判断。

而当她下一秒看见自己手里拿的大包小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开枪自尽的念头。买这么多东西已经够蠢了,还被眼前的新同事看见了。或许自己应该先杀了这女孩灭口,再考虑自杀的事情。Shaw十分认真地盘算着。

“这是什么?”Claire不知道此刻Shaw内心的天人交战,问出了几个小时前自己问过的问题。

“这是富含色素的冰糖山楂。”Shaw说,“这玩意有核,可以崩掉半颗牙。”

“你不吃么?”明明档案里写这位执行人的一大喜好是吃啊。

“我吃过了。多买了一份。”

“是给我的见面礼嘛?”年轻女孩兴奋地笑了。

Shaw翻了个白眼:“事实上,这是我的创伤后遗症——这是公司里的人告诉我的——我只是习惯性地会买双人份的食物而已,如果你要吃的话就吃吧。”


这是一个奇怪的习惯,Shaw也无法解释。她会在点餐时说出自己完全不爱吃的一个菜,会莫名其妙就在回答要的份数时比出两根手指,唯有在饮料方面,这个习惯消失了。

她的美国同事Martine曾多次明示或暗示她,这习惯表明她曾经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

一个吃三明治不加料的、吃最小份牛排和最大份沙拉的、而且不喜欢喝饮料的恋人?

真够逊的。Shaw毫不留情地说。

Martine欠揍地眨眨眼,说:“或许你的恋人喜欢和你分享一杯饮料。”

Shaw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说,那就更逊了。


“这又是什么?”Claire看上去对一捆红色圆柱体很感兴趣。

“鞭炮。”

“你买这个干嘛啊?”

“点着玩——别动,我要带回美国送人的。”Shaw连忙制止开始找打火机准备“点着玩”的Claire。

“送人?”档案里明明说这个执行人很难相处没有朋友啊。

Shaw也知道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她倒是乐意把自己脑海中那个久久萦绕的女声当做朋友。因为当想起这个声音的时候,她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舒心感,比和任何现实中存在的人都要让她舒服得多。

那个声音时常会在脑海中喘息着(没错,Shaw也不知道这喘息是怎么回事),念叨着:“I love you,my little firecracker。”

为朋友买上一个她最喜欢的东西,Shaw觉得自己非常够义气。而且她有一种自信,如果那个声音的主人看见这一串小巧玲珑又威力十足的红色玩意儿,她一定会笑的和她的声音一般甜。


“这一堆又是什么?”Claire指着红彤彤的一大堆东西。

懒得解释太多,Shaw决定用最简单的回答:“美好的祝愿。”

“我能挂在这里么?”

Shaw打量了一下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如宫殿般繁华的这栋小楼,心里难以找到丝毫的归属感:“这里么……”

“这里是Decima 的上海总部啊!”年轻女孩笑着,满脸迷妹的兴奋,“你不开心么?是我们创造新世界的起点,也是我们的天堂啊,它就是21世纪的新伊甸!”


但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没有人用甜腻的嗓音说welcome home。

这里没有人喜欢吃不加料的三明治。

这里没有人吃最小份牛排和最大份沙拉的。

这里没有人不喜欢喝饮料,或是喜欢与我分享同一杯饮料。

这里没有人爱着little firecracker。

这里没有家人,没有让我感到舒服的点滴。

这里没有那个声音的主人,没有传说中刻骨铭心的恋人。


“挂吧,”Shaw扭过头去,一口咬下冰糖已经有些化掉的富含色素的冰糖山楂,“你爱挂就挂吧,随你便。我去睡觉了。”


Shaw知道自己在逃避,却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或许自己逃避的只是想要逃避的自己。


(尾声)

Shaw在入睡之前,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中国人会那么钟爱那些”美好的祝愿“。

有些事情,有些地方,有些愿望,是无法抓住的。如同她虚无缥缈的记忆,如同她渴望回到的那个家,如同她脑海中的那个甜腻的嗓音。

美好的祝愿,不仅是给自己一些好运和勇气,也是为了让自己在新的人生旅程中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即使忘记所有,只要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会知道,这是可以歇脚的地方。这是可以被称为家的角落。


嘲笑了自己不成熟的多愁善感后,Shaw带着对未来美好的祝愿闭上了双眼。


Welcome Home。她听见那个声音。

I‘m back。她听见自己回答。

她从未睡得如此安稳。像是回到了自己也想不起的从前。像是回到了让自己温暖安心的人身边。

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完】


【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写通篇不出现root的肖根文了……】

【我现在真的挺勤奋的自己都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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